當聽說有部以嘉義農校棒球隊在日本甲子園球場揚威故事為背景的電影要開拍時,便料想將又有一場有關『媚日』的爭議要發生,因為類似的事已在『海角七號』上演時有過了。

 

1967年在嘉義水上機場服役時,便曾聽當地人驕傲的說過這個嘉義農校打進甲子園的故事。

 

他們之所以驕傲,是因在那時空下,這是個困難至極,不可能的事,之所以『不可能』,除了人材,錢財與風氣等因素外,當然也包括日本人對本省人確實存在的岐視,即便是球隊組成了,實力也足夠,但仍可能會被『作掉』。因此當結果是由嘉農代表出賽,尤其在棒球先進的日本本土球隊環視下,一戰成名,取得亞軍,更是出人意表。不可能的事成真,從組成,訓練到沒被『作掉』而能代表台灣出賽的整個過程,很理所當然的被歸諸於所謂『日本精神』的孕成。

 

在我成長的歲月裡,『日本精神』是個在緬懷過去,尤其是在提及類似『堅持,嚴格,負責,清廉』之類的事時,常被關聯的概括用語。甚至師長或尊長嚴厲處罰犯錯小孩時,如果提到那些施罰者是『受日本教育的』,便被輕輕一語帶過。

 

我所受的學校教育卻讓我對這種現象相當存疑不解,但從種種現實社會所隱含的黑暗面中,卻又隱約感覺到這種緬懷並非無因,尤其回想在我常搬家的成長過程中,在不同環境接觸到不同背景的本省族群裡,都聽聞得到這類懷念與對現實無奈的嘆息。

 

退伍後就業定居台北,有一次健行到一座寺廟休息時,加入坐在樹下的閒聊群老。我不改所好,問些當地的過去,有人提到附近一座日治留下,已五十多年依然堅固的水泥橋時,又聽到『日本精神』四個字,引發我對『懷日情結』的質疑。他們不否認日本人對台人有歧視,但也讚揚說:「至少不會把錢放進中山裝的大口袋裡。」類似以中山袋來暗示官員貪污的話,在當年是常聽到的揶揄,不足為奇,但其中有位默默抽煙少話長者的話,卻讓我耳目一新。

 

記得他大意是說,當初台灣是不情不願的被生父母送給人家收養,受到養父母的差別對待也是只能認命的事。幸好台灣算是被還不錯的養父母收養,所以也不能有太多抱怨,但當回到以『解救者』自居的生父母家時,還是被歧視,反而得不到盼望的對待,那才是萬萬不該,更令人憤恨的事。

 

出自鄉野老者的這番我前未曾聞的說法,在那個『二二八』仍是嚴厲禁忌的年代裡,他雖沒明講,卻也不難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之後細想,我的『存疑』漸次消失,他的話也讓我記憶深刻,『存心』至今,。

 

鄧小平推行改革開放後不久,有一次我在香港與客戶吃飯,他一位當過廣州一家報社書記的退休親戚也同席,他對那時台灣經濟相對大陸繁榮的原因認為是:「日本人在台灣留下很好的基礎建設。」這位前黨報書記的觀點,可能與不少台灣人不謀而同吧。

 

據說台灣人對異族殖民者懷念的情緒,早已成為許多政治學者的研究課題,因為這在曾被殖民過國家中是少見的現象。畢竟發生過的事,便是歷史,影響所及已成文化的一部份,不探究真正的因果,單只譴責是難以改變這種遺緒的,而『以史為鑑』的古訓不也正是歷代主政者的自期 ?

 

 

YeNBien 2014.0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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