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休息時,大堂的燈亮起,老邁的瞳孔,需要點適應的時間,瞌睡的人像是被驚醒,有點不情願的緩緩抬起頭,張望四周。

一時還不想去加入洗手間的擁擠,我慢條斯理的端起鋼杯,閉眼小啜幾口水,回想這部以上個世紀初為背景的影片中一幕,貧窮幫傭為生的素人畫家薩賀芬(註),以盡她所能取得包括豬血或泥土在內,任何有顏色的東西當顏料,就著暗淡的燭光,趴跪地板上,吃力移動老而臃腫的龐大身軀作畫情景。每每聽聞畫家的艱苦成長過程時,我總會對自己的疏懶,有過幾天的羞愧感,但不久之後,就再度待己以寬,把自責留給下一次。

耳際傳來後面幾個女人的輕聲笑語,是在推論影片中女主角的年紀。大概是因其中有一幕,女主角在野溪邊洗完衣後,趁四下無人,裸身入溪洗澡,肥厚的背影,摺摺相疊成圈的贅肉,曾引發幾撮小小的驚嘆女聲。

大概那些驚嘆在休息的此刻開始發酵,隱約有人說了 : ”所以說,女人四十一朵花,過了四十,唉 ! 幸好我們都還 OK ….” 

會被拍成電影,會被講師用來當教材,主角想必也是在當代藝術中有一席之地可居的人物,後半段故事的發展還未知,但至此她顯然已對某些人作了一點心理撫慰的貢獻。


趁著起身上洗手間時,順便回看了她們一眼,的確是中年以上,老年未的足的苗條族人,言談中有各自的許多國外旅遊,包括參訪美術館的經歷。

女廁仍然排了長長一列,男廁則已虛位待我,當男人的好處,盡在此時矣。

裝好了水杯,越過穿堂,對面的展覽場正在展出陶板畫,踱巡一圈突然意識到,好像沒看到幾個男人。

回座坐定,突然有感的又站了起來,環顧一下這個因報名人數擠爆,必需用可容下一百五十人座當課室的大堂,男人還果真稀疏,可能不會超過二十位,想到剛才後排的女聲中有人提到 : "女人四十一枝花,五十……",不自覺的暗笑起來,不論是她們花是草,原來我是身處群芳中啊! 


下課後,老師照例的被一群女人圍著,忙著應付各種答得出或答不出的問題,男人夾在緩步離開的人群中,更是被稀釋得幾乎不見。

坐待人群離散時,思緒躍到公園裡的男女群像,不論年齡,女人多像盛宴裡的外交官,處處可見聊天談笑的群聚,至於男人,不論快跑漫步,大都是獨行少有人伴,年長坐在長椅上的,則更多是拄著手杖,視線不論遠近,卻都有相類的沉默與茫然。

有人釋疑說,群聚的男人喜歡競賽,熱衷生存遊戲,遊獵時期祖先的基因一直傳承著,至今仍然是一種只為生存,不為生活而存在的動物,尤其除了為生存的圍獵,其他時間就是荒野上一匹孤獨的狼,而詩人紀弦頌的是”狼之獨步”,歌手齊秦也以一首自寫自唱的”狼”,鑄造他的成名。

不過,或許基因已在改變中了,據說從日本傳來草食男與肉食女正在增多中的訊息,同處地球村,何況是鄰居的我們,好像也可嗅到這種氣息。

YeNBien 2018.07.07

 (註) 法國電影 "花開花落(Séraphine )”,法國素人女畫家(Séraphine Louis 1864年-1942年),本是個貧窮的幫傭婦,因她的主人家掛了幅她畫風獨特的畫,被作客的德國畫商收藏家威翰伍德(Wilhelm Uhde 1874-1947)賞識,發掘成名並受畫商供養,但後因歷經歐戰,大蕭條,伍德無力再供養日漸揮霍無度的她,最後被送入精神病院,孤獨度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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